一轮圆月如玉盘一样挂在深蓝色的夜空中,照在像蟒蛇一般的脊山上,看着它肆无忌惮的向远处爬去。
夜已经深了,被群山包围的小山村此时显得格外的寂静又安详,远处闪烁着几点稀稀疏疏的亮光,混合着几声老狗的叫声,被三月的风吹向了山的那头。
此时,常丰村的驻村工作队队长、第一书记李铭,正在灯下记录今天的工作日志,周围的一片寂寥,只听见笔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突然,一阵刺耳的响声划破了屋子里寂静,原来是电话响了,李铭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怎么晚了,会是谁呢?
“喂,你好,我是李铭。你是……”一个年轻的声音在手机耳边响起。
“我……你别管我是谁,我是……我是常丰村的村民代表,我现在是代表常丰村的老百姓和你说话!”电话那头一个被酒精麻醉的中年男人大着舌头嚷嚷着。
这个不是村里有名的流浪汉大山吗?李铭在心里想了,怎么晚了,他在要干什么?
驻村两年多了,李铭可以说和村里大多数村民都已经熟悉了,当然也包括这个大山了。今年40多岁的大山是个光棍,家里的老父亲三年前上山干活摔断了腿,母亲患有严重的青光眼,现在一家三口还生活在一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中,日子过得有上顿没下顿,家里穷的连一只老鼠都养不活。按说这个大山应该振作起来,好好种地,但是他却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的懒散样儿,一把年纪了吊儿郎当,整天东转悠西溜达,就是不干活,凭借了早些年混迹于外地打工的嘴,这些年也吃的滚瓜肚圆。
“哦,那你代表老百姓想和我说什么?”李铭知道大山以后喝醉了,故意问他。
“我说李书记,我今天可是代表常丰村的村民给你下的最后通牒。你在我们地里到底种的什么玩意儿呀,这都多少天了,连个毛没有,你不会是我们常丰村的老百姓当猴耍吧。”大山牛气冲天,舌头也顺溜了很多。
李铭还听到电话还传过来一阵阵的附和声:“就是,就是,大山哥说的有理。”
李铭眉头一皱,这群嗜酒成性的家伙,又聚在一起喝酒了。
“哦,原来是大山啊,你是不是喝酒了?我正要找你了,上次我给你介绍饭店的工作,你怎么没干几天就跑了,饭店老板可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不正干啊!”
“我……我没喝酒,我清醒着呢。我和你说种地的事,你和我扯什么饭店打工呀,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明天不把地里种的什么“白头翁”挖出来,我们可就要自己挖了!脱贫摘帽搞收入是你们干部的事,我们农民只管肚子饱,这么长时间没出苗,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嘛,要是让我们饿着肚子,小心你饭碗不保。”还没等李铭反应过来,那边就挂掉了电话。
“这个大山,还学会威胁人。”李铭无可奈何的苦笑的摇了摇头,望着墨青色的夜空陷入和沉思。
李铭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对农村有很深的感情。小时候的李铭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但在村里乡亲们的帮衬下,让他走出了深山考上了大学。他的血液里流淌着对农村的深切感情,他热切地想扎身进农村,真正帮像家乡那样淳朴善良的乡亲们做点什么,来回报他真切热爱着的广大农村曾经给过他的醇厚的温暖。当得知组织需要干部下乡扶贫时,他主动请缨,担起了这份责任。
尽管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当踏进常丰村时,这里的偏僻、贫穷、落后还是令李铭蹙起了眉头。
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延伸到村委会,沿途破旧的房屋掩藏在一人高的杂草中间,路边的玉米又细又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最让人痛心的是家徒四壁的村民不思进取、嗜酒成风,常常聚在一起喝得烂醉,大呼小叫、吵嚷谩骂,整个村子里浊气横流。
“只有真正铲除村民心中根深蒂固的懒惰顽疾,用看得见摸得着的效益成果来激发脱贫的内生动力,才能将常丰村贫困村的帽子彻底甩掉。”打定了主意,李铭和村支书老杨坐下来针对常丰村的村情和特有的资源进行分析研究,一起商量探讨常丰村脱贫致富的路子。
“小李,你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你刚才说的问题很准确,这些确实都是常丰村问题。你是真心为我们村发展着想,我支持你的想法。”相处了一段时间,村支书老杨对这个瘦瘦弱弱的小伙子有了好感,认为他做事认真,看问题一针见血,而且有想法、有干劲。
今年50多岁的村支书老杨是一名退伍*人,老*员,已经在自己的家乡干了近20年的村书记,他深爱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但是苦于自己文化水平低、思路窄,办法少,对于家乡的贫困也是一筹莫展。上级下派第一书记以后,他一开始并不怎么看好这位小伙子,认为他太年轻了,一个城里娃,怕是吃不了农村的苦。但是看到李铭整天入门串户,了解村情民意,心里对他渐渐有了好感。在听到李铭“联系市、县农科部门进村入户开展农村实用培训,借助县里‘’产业发展*策引进种、养殖业龙头企业免费扶持种苗,科学规模地发展生态土鸡、肥猪饲养,在沿河的田地里种中药、芋头等新兴产业,以造血、输血式的方法来促进常丰村的产业发展,帮助农民增收致富”产业规划时,老杨激动地拍手叫好。
他被李铭的干劲深深地感染了,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带领乡亲们跟着这个有想法的小伙子干出一番名堂!
从此,大家总能看到这个瘦弱的小伙子骑了一辆破旧的摩托车穿梭在常丰村的农户家、羊肠小道、田间地头……
几个月后,李铭带了几辆隆隆作响的工程机械车来修路,常丰村的村民都站到自家的门口远远看着这条坑坑洼洼的小路变成了一条笔直平整的柏油路。
一件一件的小事让李铭取得了百姓的信任,当他在村民大会上提出种植中药材时,大家一阵欢呼,好像幸福的日子马上就要来到一样。但是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顺利,刚开始的时候,村民们几乎天天都要到地里去浇水、除草,幸福的等待着“白头翁”的出世。据说,这种药材市场上一公斤能卖到一二百块,一亩地能产出近一万元的收益,大家盘算着收益,感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村民们看着精心料理土地上仍然毫无动静,渐渐失去了耐心。
“这药材真矫情,像姑奶奶一样侍奉着,连个脸都不露,简直是糟蹋了好田好地呀!”
“是啊,就是女人怀个娃娃,也该有个动静了呀,肯定早就死了,还白白占着地!”大家议论纷纷,有人情绪开始不稳定了,闹着要把种子挖出来,把地翻了种玉米。
李铭心里也急啊,按说早就该长成了啊,他仔细翻看种子,发现种子还在,也没有问题,就是没有成苗。他查看了许多资料,多番研究思考,却仍然不得要领。
这不,今晚灌了几口猫尿的大山又发酒疯,打电话来发了那么一通牢骚。
明天,大山不会真的去把种子挖出来吧,这一夜,李铭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还未亮,就听见村主任老徐在村委会大喊:“李书记,不好了,不好了,大山那群二流子去地里挖种子去啦!”李铭大惊,匆匆洗了把脸向村东头跑出。
只见十几个村民手握锄头正在翻挖着土地,看见李铭过来,大家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吵吵了起来。
“乡亲们,大家听我说,种子没有问题,也没有死,只是暂时没有搞清楚为什么没有成苗。我正在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大家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问题搞清楚的,不会让大家的努力白费的,大家相信我!”李铭诚恳的语气让人群暂时安静了下来。
“李队长,你这种子种了那么长时间,还没成苗,再耗下去,不但药材成不了,连翻种玉米都耽误了,这损失怎么算,哼!”大山站在人群中间阴阴的问着。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平复的人群中又开始波动起来。
正当大家嚷嚷的没完没完时,老杨拨开人群走到了中间,双手叉腰,圆目立瞪,大声说:“你们叫了半天了,能不能让我说两句啊?”
“大家要有耐心,要相信李书记,大家想想这几年他带着我们做的事哪一件没做成啊?他说过空话吗?你们着急!他比你们更着急,他到地里的次数比你们少吗?流的汗比你们少吗?他们的辛苦你们都睁眼瞎看不到吗?这些天李队长带着工作队一直东奔西跑,寻医问药,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应该支持他。以后谁要说吃不上饭,就到我老杨家去,我管他吃饭!”老杨的话掷地有声。
村民看着头发花白、腰身佝偻的老支书,心里清楚这个大家心目中最有威信的老*员许下的诺言不会有水分,大家把卡在脖子里的话又咽了下去,带着满肚子的不情愿三三两两的散了。
李铭知道村民们并不是故意为难他。正因为信任,村民们才会亳不犹豫的把最好的田地拿出来种植药材。可如今费了那么大的力,却迟迟看不见发芽成苗,这也不怪村民们着急。
老杨和李铭蹲在地上抽着烟。突然,李铭站起身来,把半截烟仍在地上,对老杨说:“老杨叔,我有办法了。”
说完转身骑着摩托车消失在了羊肠小道中。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一名年约七十的老人出现在了地头。原来,李铭是去请市里早已经退休的“老农科”教授王老了。大家听说王老教授亲自出山,纷纷聚集到地头,眼巴巴地看着这个他们曾经十分信任的“老农科”能给他们一个答案。
“乡亲们,大家不要着急,我刚才认真的观察了,咱们常丰村的药材种植没有大问题!不成苗,我看最主要的原因是地里湿度不够,地表温度不够。盖上地膜,保持湿度应该问题就不大。大家不要泄气,我们都是庄稼人,都知道播种和收获不会在同一个季节,要耐心,要坚持!”这熟悉的口音让村民们倍感亲切,让忐忑不定的乡亲们吃下了定心丸。
四月的春风在山谷中奔跑,山花在暖风中摇曳着婀娜的身姿。
常丰村药材种植基地又一派欢腾景象。大山和村民们丢下了酒杯,起早贪黑地在药材地里忙活着,晶莹的汗水砸进土地里,长出了累累硕果。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白头翁”终于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看着挨挨挤挤的绿苗,活像一片片立体的大地毯,村民们看到了收获的希望。
当第一拨“白头翁”成功破蕾开裙,犹如体态优美的“雪裙仙子”惊艳了曾经为它望穿秋水的村民们。李铭看着村民们欣喜的笑脸,再一次想起单位领导对自己说过的话:“撸起袖子加油干,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是的,苦干、实干、巧干,不忘记初心,不失掉信心,努力终将有回报!
作者:李文龙葫芦岛海事局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